【梦回24h/15:00 溯流】
薛洋在义城的那段时间时常做梦。谈不上好坏,更像是对他这一生的回味。
刚开始是颠沛流离的生活,梦里各种光怪陆离,鬼迷技巧一般叫人瞧不真切,醒了之后也是记不清内容。
之前之后都是光影的各种迷乱,只有他断指那天格外清晰,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薛洋想:这算什么,逼着我回味,加深仇恨?
可常慈安尸骨都寒多久了,满门死尽,挖出来鞭尸也没什么意思。
没了生前鬼哭狼嚎式的惨叫和血泪满面的哀求,他对一具冷冰冰的尸体是实在提不起一点兴趣。
但这梦确实不对劲。
浮光掠影般的过了数十载光阴,除了断指时的短暂停顿,似箭一般飞逝,到了兰陵却又慢了步伐。
他就算是个再迟钝的人,这会儿也该瞧出端倪来了,更何况他心思本就细腻。
金光瑶,是不是你搞得鬼?
不过他也没去直接找金光瑶对峙,现在的关系不尴不尬,既然不能明确金光瑶的态度,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不管怎样,总得先弄清这是什么个情况。
他翻了好久的典籍,几乎是将这一生全部的阅读量全用在上面了。后来果真叫他找出了个咒术,叫“溯流”。
字面上的意思,回溯一生,甚至可以根据施咒者对对方的了解有侧重点的回味。
金光瑶,果真是你。
施展方式不算多困难,既然是礼尚往来,那他自然也得给对方回点什么。
薛洋在那本书上仔细择了一番,选了个有趣的咒术,“入梦”。
不过在那之前,他得先往兰陵一趟。金光瑶处心积虑这么一番,他不给点回应实在说不过去。
薛洋去兰陵走的自然不是正路,毕竟他也没什么好名声。金麟台后面有个偏门,属于本家人都没几个知道的偏僻程度,他也是翻墙翻多了才发现的。
后院的守卫相对而言没那么森严,他匿在墙角的阴影里躲过了巡逻的修士,轻车熟路地翻到了金光瑶的窗口。
窗外是一大片的牡丹花田,残花落叶没来得及清扫,在地面上铺了一层。
薛洋瞧着那些花瓣想到:不对啊,金光瑶素来不爱这些,怎么会留着这些落花?
他仔细瞧了瞧,确认鞋底上没沾着花瓣,这才翻窗进去。
桌上摆着的是未来得及披审的文书,薛洋大概略了一遍,没什么兴趣。他往金光瑶点的薰香里掺了点料,合上盖子后又瞥见手上沾的灰尘,心道:不对啊,金光瑶那么干净的人,怎么会容忍香炉上有灰尘的存在。
薛洋折回窗边,手指在窗沿上抹了几下,果不其然沾了一指的灰尘。
“你还真是处心积虑啊。”
他笑了笑,没怎么在意这些细节,只是从窗外折了几枝牡丹摆在桌上,算是完成了此行的目的。
金光瑶回来后已是傍晚,他对桌上凭空出现的花流露出几分惊奇,到了窗边查看后又敛了神色,将花摆在瓶中后点上熏香就要入眠。
“成美,也不知你到底是给我编了个怎样的梦境。想想还真是觉得期待呢。”
眼皮愈来愈沉,意识像是被淹没到了深海里,愈来愈昏。忽然间仿佛溺水的人触及新鲜空气,骤然清醒,抬眼已是在梦里。
大雾弥散,荒凉破败,义庄的风景。
“怎么会是这儿?”
金光瑶喃喃不解,往大雾深处走去,去寻刚才隐约看到的那个模糊人影。
“薛公子,果真是你。”
薛洋冲他展了个笑:“好久不见。”
“可不是嘛,好久……薛公子,别来无恙啊。”
“恐怕不行,你先叫我有恙的。”
“我如何叫你有恙了?”
薛洋耸耸肩,抛了一颗糖进嘴里:“你说呢?”
“我怎么知道,你自己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还要我猜。”金光瑶长叹一声,继续道,“薛公子,你可真是叫我难办。”
“切,装什么装。”他面上漠然不过三秒,又道,“我送的回礼你喜欢吗?”
“你指什么?”
“花啊,不然呢?”
“挺好的,如果折的不是我种的那些,我可能会更喜欢。不过你也真是的,换了个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还喜欢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哪些?这玩意儿可比你们可靠多了,至少它带来的甜味是真实的不是吗?”
金光瑶正欲说些什么,薛洋先一步止了他的话语:“金宗主,别说这些了。你这般处心积虑,不准备说说你打算做什么吗?”
“薛公子,你难得一次邀请我入梦,就为了这个?”
“不然呢,我与您这种地位显赫的大人物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没了那层上下属的关系,您倒是说说,我与您还有什么好聊的?”
金光瑶不以为然:“那就回到那层关系,不也正和你心意?”
薛洋原本还是在笑眯眯同他讲话,听了他这句即刻敛了神色,微微咬牙,堪堪止住手中降灾出鞘。
“回去?你开什么玩笑?我像是那种不咎既往的人?”
“还用得着像不像吗,你根本就不是。”
“那你还说这种话,不觉得可笑吗?”
“可笑吗?我并不觉得,在利益面前,爱恨嗔怨等个人感情都是次要的。你我之前就不是敌对的关系,之后也不该是才对。”
“那回不回去还有什么意思吗?如果是为了利益的话,金宗主明说就好,我自然会为你办事。”
金光瑶摇头:“我没什么要你为我办的,只是想提醒你一句,清醒些。”
“清醒,你怕是见不得我好才对。”
“那哪能啊,薛公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可比谁都盼着你好。”
薛洋看着金光瑶,心里无端火气骤生。早知道会是这样,真该就着他的意思回个“溯流”,现在倒好了,节外生枝。
“薛公子?”
薛洋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不明所以地道了句:“你牡丹养的不错。”
“自然,没了薛公子的摧残,精心浇灌着自是开的极好。”
“可惜落了一地。”
“不是你说的自然过程?”
这话确实是他说的不假,不过倒也不是什么自然过程,只是他见不得过好的事物。
那片牡丹开得太艳太美,灼得他眼睛生疼。所以他劝金光瑶,说衰亡也是过程,残损也算美好,犯不上清扫;所以他惯爱折花,还净挑那些开得好的。
其实也不过是冠冕堂皇,就跟今日金光瑶的话语一样。
“金光瑶,我很清醒。”末了又重复道,“我比谁都清醒。”
他知道那些善意都是虚幻,无论是金光瑶还是晓星尘。金光瑶的温情是给兰陵客卿的,而晓星尘的友好是对那个不知名小友的。
他是薛洋,是从地狱里来的恶鬼。如果他不想不拘于那些身份,那自然也得不到什么真情流露。
“你知道我之前夜夜梦回断指时在想什么吗?”
金光瑶配合着发问:“想什么?”
“想笑。”
嘲笑、嗤笑。他看梦里那个满手鲜血,可怜兮兮趴在地上的那个小孩,心里生不出半点同情怜悯,只是想笑。
要不是他在梦里只是个幻影的存在,他是真想过去踩在那个小孩的手上,亲手碾碎他的指骨。
最好是能直接将人杀了。死了多好,那时候死了,既不用受接下来几年的苦难,也不会为祸乡里。
多好,还能造福百姓呢。
只是可惜了啊……他偏生就是给活下来了。
薛洋从回忆中抽身,没打算给金光瑶解释,只是盯着他看。
金光瑶嘴角弧度未变分毫,也看不出什么不自在,“怎么了?”
“不怎么,就是仔细想想,你实在居心不良。”
其实金光瑶此番用意也不难猜测,无外乎是又有了要用到他的地方,提前过来哄哄。
看他在义庄待的这么平和安逸,金光瑶大概也是有些急了。所以才弄了这么一出,以此来向他传达一个意思,“只有我和你是同类”。
可同类之间的相斥往往才是最严重的,金光瑶这是得有多看得起他们之间的感情。
薛洋心里不屑:你难不成真以为我有多喜欢你?
“在薛公子眼中,我大概做什么都是居心叵测,都是另有所图。”
“不然呢?敛芳尊这么喜欢玩弄别人的感情,那我送你的礼物,你一定喜欢才是。”
“你又做了……”
薛洋用手指抵上他的嘴唇,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语,“嘘……梦该醒了。”
再睁眼是芳菲殿里的帷帐,上面还挂着薛洋剪出来的图案,之前一直说着要换也没换成。先前是薛洋嚷着不让,真等那人走了倒换成了他自己舍不得这些。
舍不得丢了薛洋留给他的为数不多的东西。
至于薛洋梦里说的礼物……金光瑶笑着摇摇头,想:大概又是个什么恶作剧吧。
薛洋在这方面能拿捏得住分寸,左右也出不了什么乱子,随他好了。
金光瑶是这样想到,不过这个恶作剧的具体形式倒是与他的猜测产生了些偏差。
梦里是蓝曦臣,金光瑶始料未及的一个人。
他设想过许多种可能,蜚语流言、金麟台多次坠落、种种不顺、一载相处光阴……
甚至是荒诞淫乱只是为了满足薛洋欲望癖好的春梦他都想过,独独没猜到会是这么个开展。
梦里春风和煦,暖阳照在身上彰显着春三月的温情。蓝曦臣是不变的一身白袍,额上云纹点缀,过长的绸缎垂在衣襟上,末处落了几片桃花,像是勾住了一整个春天。
面对如此良辰美景,金光瑶的第一反应却是:“二哥?怎么会是你?”
“阿瑶……”
他在梦里与蓝曦臣过了一夜,醒来后只觉得心寒。他想:不愧是你呀薛洋,还真是心思歹毒。
梦里蓝曦臣言词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神色也柔和,偏偏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伤人。
也不知道薛洋一个一向不喜欢蓝曦臣的人是什么将他的腔调模仿的八九不离十的。
大概是那些事情都败露的背景,蓝曦臣听不得他的半句解释,义正词严地指责他,和聂明玦一样,不肯给他留条活路。
还真是讽刺呐。
明明知道这是薛洋钩织出来的梦境,偏偏还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没办法,薛洋学得实在是太像了,而且那些话,确实是蓝曦臣能说的出来的。
他想:是时候去义庄找他一趟了。
对于金光瑶的来访薛洋倒是没多少惊奇,早猜到了一般。
“我就说嘛,梦别的你不一定会搭理我,但凡换了你那位好二哥,你肯定得来造访。”
“是啊,薛公子果真是了解我。还不曾问过,薛公子给我下的是什么咒?”
“伯劳。怎么样,喜欢吗?”
金光瑶几乎是咬牙切齿:“喜不自胜。”
“不谢。”
“薛公子,你到底意欲何为?”
“礼尚往来罢了。”
义庄的雾已经漫得越来越厉害了,不过咫尺之距,他竟然已经有些看不清薛洋的脸。
“成美……”
这一声实在轻微,散在风里没能越过薄雾的屏障。
“嗯?你叫我什么?”
“没什么……薛公子,回去吗?”
薛洋似乎是不太理解这个字:“回?”
逆旅漂泊十余载光阴,他有何处可归?
“你知道我昨晚梦见什么了吗?”
“什么?”
“梦到你将我清理门户,说不日便接我回去。”
“薛公子,这并不是梦,我确实这么说过。”
“我之前还以为那是你舍不得与我一年情意,现在想来哪是有什么情意啊,不过是你给自己留的一条后路。”
金光瑶愣神片刻,没去反驳他。他当初留下薛洋确实是有日后再用的打算,但更多的还是不舍。
薛洋与他少时经历相似,但长成了他触及不得的模样,他不愿让这个少年美梦碎得太彻底。
“薛公子说的是,像我这种人机关算尽,自然得给自己留好后路。不过薛公子倒是,在这儿待了两年多,被那位的白绸磨平了棱角?”
“金光瑶,我喜欢的是兰陵,不是人。”
现在也不过是喜欢义庄的平和,就跟当初的兰陵一样,换谁都行,和人没关系。
金光瑶想说“那就回去”又怕薛洋再给他怼回来,欲言无可说,只得作罢。
“金宗主,留步啊。”
“怎么?”
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先觉出了脖颈上的凉意:“薛公子,总这样就没意思了。”
“这次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了?”
他说完就觉出一阵刺痛,“你来真的?”
薛洋收了剑,擦了擦上面的血痕:“哪能啊,玩玩而已。怎么没躲,就这么信我?”
“是啊,信你。薛公子,我现在能走了吗?”
“你不包一下?”
“不必了。”金光瑶蹭了蹭,见也没多少血迹,知道薛洋这是收着力气。
金光瑶再没做留恋,薛洋倒是盯着他的名字看了许久,心道:可我不敢信你啊金光瑶。
他本来以为回去后这梦怎么也该消停了,却是忽略了薛洋睚眦必报的性子。也对,他对薛洋的咒术还没停,薛洋怎么可能会舍得放过他。
义庄的雾越来越浓,金光瑶再去的时候好几次差点撞墙,费了好大功夫才到薛洋住的地方。
可惜那位半点不能体谅他的辛苦,只是怔怔地盯着棺里的人看,金光瑶愣在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随着他的目光往棺里看。
脖颈上的血迹被擦的很干净,只留下细细的一道疤痕。晓星尘看起来很安详,单从面上看不出被逼到自尽的痛苦。看着他此番神情,金光瑶心里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
“薛洋……”
薛洋听了他的声响后抬头,眸里并未见有多少伤心的神色,金光瑶又是一愣。
薛洋见了他的反应突然笑出声来:“怎么?你不会真以为我有多伤心吧?”
“我听苏涉说……”
“听他说什么,听我说还不够吗?”
“是,我听薛公子的,那不如薛公子同我讲讲,这算个怎么回事?”
“我只是不太喜欢让我不顺心的事而已,我已经很久没感受过这种无能为力了,他叫我想到了常慈安。”
金光瑶刚开始没能明白这二者有什么相似之处,后来静下心来想了想,大抵是不顺遂吧。
他将晓星尘视做一个可以短暂停泊的港湾,设想过那艘船的种种结局,却没想到最后是港口直接坍塌。
而他纵然与薛洋如何发展,也总归是在意料之中。他的始料未及,大抵得放弃金家才行。
薛洋张扬肆意惯了,顺风顺水太久,见不得心意与身违。
金光瑶看着他,突然生出一股子悲悯,悲他,也悲己。
这个人太疯了,恐怕不能再为他所用。
他不会让一个疯子来做同盟,太危险……
久留无意,他正欲离去时薛洋突然唤他。
“金光瑶,你还有话没说完。”
“不必了,薛公子,我们是真的该别过了。”
薛洋抽剑拦住了他的去路,金光瑶无奈摇头:“薛洋,我不想跟你打。”
可眼下这个形式恐怕是不打不行,金光瑶能感觉到,薛洋这次是来真的,之前再怎么着也是玩闹,伤到哪都不算致命,而薛洋这次是真想杀了他。
金光瑶无奈陪他招架,恨生与降灾都闪着寒光,看着倒是谁也不打算放过谁。薛洋阴招太多,而他在那些名门正士里泡久了,一时竟是落了下风。
“金宗主,看样子你不行啊。”
金光瑶不想陪他耗太久,趁薛洋不备直接用金线缠上了他的脖颈。
“薛公子,我早说过的,我不想跟你打。”
“你要杀了我吗?”
“没必要的事,我为什么要做。”
“你还不如现在杀了我。”
“为什么?”
“早晚都是要死的,金光瑶,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薛公子,你该冷静一下。”
“我怎么忘了,你早就不要我了。”
眼见着薛洋此刻的情绪像是平静了下来,金光瑶收了金线,与他别过。
“金光瑶,溯流不止是回忆吧。”
“自然。”
他那时没想过会与薛洋的理解出现偏差,自然而然地认为薛洋指的是与他一样的:一样的指他想让薛洋明了的事情。
所以那时没能明白他突然生出的落寞,也没明白他那句不明所以的话。
“我早该知道的。”
只是出于习惯地回怼道:“你是该明白。”
直到七年后苏涉带来了薛洋的死讯,他才终于明白了薛洋当时所说的“不止回忆”。
他去义庄寻薛洋的断臂,想着看看他还有什么遗留的物什需要收敛,却是意外发现了他桌上的残稿。
那根本不是什么招魂的咒术,是自那年后薛洋穷其一生都未能摆脱的溯流。
溯流——逆水而行。如果是生如渡河,所谓逆流,不就是要他去死吗?
这是个只能由施咒者结束的咒法,难怪薛洋会对他说,“你早就不要我了”。
“成美啊,你该告诉我的……”
“再怎么说也是同恶相济,我怎么舍得让你死。”
他到这时才觉出悲伤来,之前一直以为薛洋咎由自取,被人杀了也怨不得谁。没想到出于不忍让他尸骨不全同情心来的这一趟,倒成了他的愧疚。
纸张背面还有半句话,“逆水行舟太久……”
所以也想试一下顺水漂流吗?
他突然想起了之前与薛洋的一段对话,那是薛洋少有的颓废,也是二人难得一次没有针锋相对。
那时薛洋刚报完仇,之前一直支撑着的信念倒塌,他不知道再该干些什么。
“金光瑶,你说我现在死了行吗?”
“行啊,多好的事。恭喜你啊薛公子,作恶这么多年,总算干了件好事。”
按以往情况薛洋早该反驳他了才是,可他只是沉默……
“你说真的?”
“真的。没什么期望盼望,总觉得没什么意思。而且就像你说的那样,也算件好事。”
薛洋一向是凭心情做事,金光瑶是真怕他自我了断。
“薛公子,如果要我说实话,我觉得你不会。”
“为什么?”
“可享乐的东西太多,你还远远没玩够,怎么舍得去死。”
薛洋那时的回答他已经记不太清了,不过总归是些认同的话语。金光瑶将思绪从回忆中抽出来,收敛了薛洋的遗物。
头七回魂,薛洋他总算遵了一次人间的习俗。
“薛公子,好久不见。死了都舍不得叫我清净?”
“我来看看你而已,哪有你想的那么用心险恶。”
“那你还叫我看见你的遗稿,真不是想叫我愧疚?”
“是又如何?”
“不如何,我总不能跟个死人一般见识。我只是没想到你能疯到这种地步。”
“你之前不是说过吗,我一向随心所欲,不想活了当然要死,但哪能叫你那么自在。”
“溯流真的会致死?”
“我想你早有猜测,只是懒得深究。”
“我没想累你性命。”
“我知道,你好自珍重,别到最后结局还不如我。”
“不会的,薛公子,我怎么也得比你强。”
“但愿如此。”
醒来后是明月如霜,可惜梦云惊断,怕是再难有重逢。
“之前针锋相对太久,这次便如你所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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